人们常用“诗一般的情调，画一般的美丽”来形容巴厘岛的景色， 这座“神明之岛”早已在全球旅游度假领域闯出一片天地。然而随着环境污染、开发过度、客流过载等问题的涌现，势必困与进同行。
如果说世界上有哪一座海岛能够给人带来多层次杂糅的丰盈感受，巴厘岛（Bali）绝对是其中一座。这座“诸神之岛”既有梯田层叠的田园悠闲风光、白浪逐沙的海岛热烈风情，也有植被掩映的热带丛林潮湿隐秘。椰林摇曳下，两万多座印度教寺庙和神龛遍布全岛。今年年初，《Wallpaper》杂志最新发布的“2018最佳设计”榜单上，这座岛上于热带雨林中蜿蜒建成的虹夕诺雅旅馆一举夺下最佳酒店桂冠—巴厘岛又多了一张闪亮的旅游名片，游客们又多了一个朝圣的理由。只不过，巴厘岛与旅游之间自然的条件反射关联由来已久。
老牌旅游海岛之困
对于严重依赖棕榈油和煤炭等大宗商品的印度尼西亚（Indonesia）而言，旅游业无疑是其经济的中流砥柱。根据世界旅游理事会的统计，旅游业给该国的经济贡献了170亿美元，创造了670万个就业岗位。另有官方数据显示，巴厘岛是80%的印度尼西亚国际游客的首选目的地，全岛85%的经济源自国际游客的口袋。显然，从全球各地蜂拥而至的游客给这个热带海岛带来巨大的旅游红利。然而，过度开发让这座“神仙岛”一度不堪重负，改变着岛内引以为豪的原有地貌与文化风情。
圣泉寺几乎是每个观光客必到之处。据说这里的圣泉清澈且具疗效，吸引了大量善男信女前来顶礼膜拜、沐浴
天蓝云白、海水湛蓝、椰林婆娑、慵懒舒缓的热带生活节奏与原生态风光，这或许是大多数游客心目中印记的或者想象的巴厘岛。可惜，这个世外桃源今非昔比，往日独特的海岛风采正在逐渐被商业化与同质化侵蚀。慕名而来准备朝圣的游客一走出巴厘岛伍拉莱国际机场，便很可能被拥堵的岛内交通耗尽游玩兴致。从机场出发前往著名的库塔海滩不到5公里距离，可是，游客可能需要乘坐一个小时的旅游大巴才能抵达目的地。
目之所及，人头攒动。商店、酒吧、快餐连锁店、旅游纪念品和特产店，所有这些都与其他任何一处旅游胜地无异。某些狭窄的人行道上，堆积成山的垃圾记录着游客尽兴之后的一片狼藉：满地的饮料瓶、各种食品包装袋、散落掉地的景点地图……环卫工人们无时无刻不在清理这些旅游垃圾。观光景点的不远处便是建筑工地的机械作业声响。为了容纳还在持续上涨的游客数量，巴厘岛上每天都有建筑商与酒家摩拳擦掌，开土动工，修建满足各类旅客消费人群需求的住所。从最大众平民的普通民宿到高端奢华的海边别墅，应有尽有。
乌布王宫始建于16世纪，慕名而来的艺术爱好者络绎不绝
大兴土木不仅对岛上水、电和基础设施造成巨大压力，也威胁着岛内生态环境。据悉，巴厘岛部分地区植被已经被严重破坏，地下水过度抽取，一旦下雨便处处形成积水洼地。对此，省长伊·马德·巴斯迪卡曾表示由于过度开发，岛内400多条河流中已有260条遭遇不同程度的生态危机。为了缓解岛内地貌破坏程度，巴斯迪卡发布暂停令，禁止在岛上主要旅游景点周围新建地产项目。尽管如此，旅游业实实在在带动了当地房地产的火爆，一纸禁令也无法抑制。明令之下，仍然有不少巴厘岛岛民受高地价诱惑，将赖以生存的土地出售给外国人，摇身变成土豪。昔日用以种植水稻、维持生计的田地上于是又开进买家的填土机，新一轮的作业又在一片轰隆声中开始。
旅游发展对巴厘岛的改变不只在地貌上，外来游客心之向往的海岛淳朴民风也在经受考验。巴厘岛警察发言人德格·苏干亚·德维·普特拉上校提供的数据显示，近年来，巴厘岛内，尤其是旅游集散地发生的摩托车失窃案件与暴力抢劫案件呈攀升趋势。对此，普特拉认为，这是因为人们的生活方式随着旅游业带来的经济发展正在变得日渐物质化。这个有着深厚印度教传统的信仰国度正浸泡在消费主义的浪潮中。
巴厘岛是备受欢迎的旅游度假胜地，瑜伽、高尔夫球等运动颇受青睐
对于旅游业给巴厘岛带来的巨变，巴厘岛旅游主管机构负责人之一巴古斯·苏迪比亚说道：“这些变化无疑是巴厘岛发展的必然过程，但确实有不少对巴厘岛有着美好记忆的游客惋惜，他们更加怀念的是20年前的那个巴厘岛。”印度尼西亚前文化和旅游部长伊格德·阿尔迪卡百感交集地表示：“巴厘岛造福于也受累于旅游业。这个海岛的承受力异常脆弱，无力接待无限访客。”如何健康、持续地发展作为全岛与全国经济支柱的旅游业？印度尼西亚各方正绞尽脑汁。
困中求进，再建巴厘
巴斯迪卡认为，巴厘岛目前的困局并不在于访客量超过了岛内的接待能力，而主要因为岛内景点还没有实现平衡发展。不少大热景点主要集中在巴厘岛南部，造成南部相对超负荷运转，北部地区则相对遇冷。为了尽快开发北部的旅游资源，分摊到访南部的游客，政府正在积极筹资，计划修建直通北部布莱伦区的快速干线，并在那里开建新机场。巴斯迪卡表示，工程已经进入实地考察与招标阶段。此外，当地政府正与交通部、国营铁路车辆公司共同研讨修建环岛观光铁路的可能性。
在《Wallpaper》杂志最新发布的“2018最佳设计”榜单上， 位于巴厘岛的虹夕诺雅旅馆一举夺下最佳酒店桂冠
不只巴厘岛当地政府致力于开发新的旅游目的地以分流南部过载客流，实现均衡发展，印度尼西亚总统佐科·维多多也有着类似的思路。旅游业对全国的经济引擎作用与潜在负荷危机有目共睹。面临经济增长巨大压力的佐科把旅游业发展作为其政绩的重中之重。为此，维多多提出了在全国1.7万多个岛屿中再建10个新巴厘岛的宏伟计划。这一雄心勃勃的战略包括建设从西部苏门答腊岛到东部北马鲁古群岛的基础设施。为了实现该计划，旅游部长阿里夫·亚赫亚表示，未来五年，印度尼西亚旅游业将需要200亿美元的投资。其中，印度尼西亚政府将出资100亿美元，剩余的100亿资金将从私营部门寻求支持。
除了积极筹资施工，印度尼西亚政府也在竭力避免过度基建的前提下扩建酒店，用以满足不断攀升的客房需求。根据该国酒店与餐饮协会的说法，预计大约至少有4~10个新开发景点会出现酒店入住短缺问题。除了客房可能出现供不应求的局面，酒店配套服务与从业人员的素质也可能会影响游客的旅游体验。为此，新巴厘岛项目负责人表示，政府正与100多所大学合作，力图培养新一代高素质酒店管理与服务人才。
与此同时，印度尼西亚政府也在积极应对地震、海啸与火山爆发对旅游业的打击。今年8月，该国境内发生了两次地震，造成347人死亡、超过1000人受伤。海啸席卷了不少近海房屋。政府紧急预警下，转移了几千人次。6月，巴厘岛附近的火山开始不时小爆发，尽管没有造成实质性破坏，但也引发一波波恐慌。为了应对各种天灾，最大程度解除游客的后顾之忧，政府设置了一整套应急计划。
巴厘岛外国旅游市场发展部副部长伊·革德·比达纳透露，政府已拨款约1000亿卢比（约合730万美元）用于自然灾害应急计划的实施。比达纳将应急计划概括为公关、提升与疏导三部分。借助国内外媒体与网络设备，政府会实时将包括火山活动在内的最新情况与灾后恢复向全世界发布。灾后重建期，负责旅游推广的部门会积极参与并举办国际旅游盛会，提升灾后旅游面貌。
印度尼西亚政府正积极应对火山爆发等自然灾害对旅游业的打击
至于关键环节的疏解工作，相关职能部门已经制定了一套标准流程并预留拨款，用以疏导滞留旅客的食宿与交通问题。比如，巴厘岛火山爆发疏导工作的预算达300亿卢比（约合210万美元）。当巴厘岛附近的火山大规模爆发时，政府将紧急关闭机场，为游客提供免费巴士，并解决食宿困难。从基建到防灾，所有举措都旨在兑现维多多的旅游新增长的承诺。最新发布的数据足以让印度尼西亚政府信心百倍——
今年前8个月的数据显示，巴厘岛接待游客量达400万人次，是同期赴印度尼西亚的900万人次游客的近一半。该国政府预计，如果新巴厘岛再建项目得以顺利推进，2019年到访印度尼西亚的国际游客将比2018年增加一倍，达到2000万人次。这样一来，全国旅游收入预期增长60%以上，达到200亿美元，占比GDP 7.5%。同时，就业岗位将从1180万个增加到1300万个。该国政府估计，2000万人次的目标客流量很可能有一半来自中国游客的贡献。
“中国，绝对是中国！”
毫无疑问，中国游客是巴厘岛的头号金主。根据印度尼西亚中央统计局公布的数据，2017年赴印度尼西亚旅游的中国内地游客达到205.9万人次，占印度尼西亚国际游客总数的14.95%。其中，从巴厘岛入境印度尼西亚的中国大陆游客人数为135.5万人次，占访问印度尼西亚中国游客总数的65.81%。
2017年，中国超越澳大利亚，成为巴厘岛最大的外国游客来源地。数据显示，2017年到访巴厘岛的澳大利亚游客为109万人次，比2016年的114万人略显下滑趋势，而同期中国游客人数则从98.7万激增至139万。印度尼西亚旅游部专门负责中国市场推广的司长维森修斯· 哲马杜表示，印度尼西亚高度重视中国市场，两国在旅游方面开展合作的机遇和前景尤为广阔。面对中国这块诱人的大蛋糕，自然绞尽脑汁力图继续咬住。加大对华宣传、对中国游客免签、开通更多直航航线与游轮、改善当地基础设施、升级针对中国游客的服务等等，所有这些都是印度尼西亚正在为吸引更多中国游客、让中国游客尽兴而归所做出的种种努力。
巴厘岛是印度尼西亚手工艺术品的盛产地，木雕尤为当中的佼佼者
从2015年开始，巴厘岛与北京、上海、广州、重庆等中国城市均开通了直航。其中，印尼鹰航已经率先开通了一周七天往返巴厘岛和广州的直航，机型升级至空客A330-300，航班安排上也实现了当日抵达。印度尼西亚政府还提供了诸多激励性的福利政策，鼓励航空公司与中国西安、银川等城市开通航线，吸引这些城市大量的穆斯林人口，助攻完成每年从全球吸引500万穆斯林游客的目标。巴厘岛旅游局负责人尤妮亚莎承诺道：“印度尼西亚今后将继续开通更多与中国的直航航线，同时，应中国驻巴厘岛总领馆要求，为中国游客提供更多的中文导游、中文标识、中文菜单等服务。”大中华区营销总监文森特·泽马杜表示，印度尼西亚当局还将专门为中国游客设立旅游信息中心。
印度尼西亚人深谙挖掘中国这座金矿对于持续振兴旅游的命脉作用。“中国，绝对是中国！”当问及近年来哪些国际游客的体量最为抢眼时，该国中央统计局负责人格库克毫不犹豫地给出了答案。该国旅游部长阿里耶夫· 叶海亚在雅加达接受采访时也说道：“全世界都在关注中国市场。毫无疑问，增加游客数量的最简单办法就是瞄准中国。”印度尼西亚旅游部迫切希望借助种种举措，能够在2018年和2019年分别吸引350万人次和500万人次中国游客。
巴厘岛旅游浮沉，势必困与进同行。
撰文/ Angela
编辑 / KOZU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