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民阅读】唐宋诗中看襄阳（五）

水落鱼梁浅，天寒梦泽深。

羊公碑尚在，读罢泪沾襟。

——孟浩然《与诸子登岘山》

“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看似简单平实的话，却说出了一个关乎自然规律的哲学大道理，令人深思；“江山留胜迹，我辈复登临”，登临先贤留下的胜迹，思考自己的人生去处；“水落鱼梁浅，天寒梦泽深”，江心的鱼梁洲和远处的沼泽地，无不透出关于天道和人生的思索；“羊公碑尚在，读罢泪沾襟”，既是对前辈的敬仰，也是对自己命运的伤怀。

诗中的鱼梁洲，是汉江的第一大洲，现已成为一个17平方公里的江心岛。江岸边，沙滩宽阔，有天然泳场；洲上树木遍植，四季花开，一个“四城望洲”的城市中央公园，展示在世人的面前，成为市民休闲娱乐的好地方。

羊公碑指的是“晋征南大将军羊公祜之碑”，是为了纪念西晋著名政治家、军事家羊祜而建。羊祜在襄阳，爱百姓，施仁政，减税赋，薄徭役，颇有政声。他去世后，老百姓逢年过节祭拜他，睹碑生情，莫不流泪，因此称为堕泪碑。人心中都有一杆秤，当一个好官，为民做好事，老百姓是不会忘记的。堕泪碑，就如同西湖边的“苏堤”“白堤”一样，成了立在老百姓心中的一块丰碑。

江山胜迹，在每个人的眼里是不一样的，在孟浩然的眼里，家乡的风景是世上最美的。“山水观形胜，襄阳美会稽”，孟浩然在另一首诗中，用对比的方式，赞颂了襄阳山水的秀美。

山水观形胜，襄阳美会稽。

最高唯望楚，曾未一攀跻。

石壁疑削成，众山比全低。

晴明试登陟，目极无端倪。

云梦掌中小，武陵花处迷。

瞑还归骑下，萝月映深溪。

——孟浩然《登望楚山最高顶》

“山水观形胜，襄阳美会稽”，其意为观山水风景的优美，主要是看其形势之胜，从这个角度说，襄阳之美超过了会稽。

拿会稽和襄阳来比较，除了因为孟浩然曾去那里游历过之外，也说明会稽之美世所公认，是有说服力的参照系。李白曾有诗赞曰：“遥闻会稽美，且渡耶溪水。”唐时的会稽郡，大约是现在江苏东南、浙江西部的区域。

会稽郡因会稽山而得名。会稽山在现在的绍兴北部，是一座文化名山，古迹众多，景观美丽。绍兴现有王羲之写《兰亭集序》的兰亭，有大禹治水的禹陵，有纪念勾践的越王台，有爱情不老的沈园，还有鲁迅故居等景观。“绿杨阴转画桥斜，舟有笙歌岸有花。尽日会稽山色里，蓬莱清浅水仙家。”这首不知作者的唐诗，写出了会稽山的美丽。

襄阳的形势之胜，在文化厚重，在山川秀美，在胜迹遍地。襄阳的地理格局与其他的地方有很大的不同。不说近2万平方公里的大襄阳，单说襄阳主城区，就汇集了山、水、城、洲的精华。一条汉江穿城而过，城分南北，北面是一马平川的樊城，水系繁茂，堰塘众多，那是当年关公“水淹七军”的地方，江边还有纪念北宋大书法家米芾的米公祠；襄阳古城雄峙于江南，城高池阔，易守难攻，被称为“铁打的襄阳”，有“华夏第一城池”之美誉；襄阳古城的南面和西面，是60平方公里的岘山，山峦起伏，连绵不断，成为古城的天然屏障，还有绕山傍城的“襄水”蜿蜒流过。

月亮湾公园、汉江以及远处的岘山形成一幅美丽画卷 全媒体记者杨东摄

襄水边有刘备马跃檀溪的旧址和“小武当”真武山；古城之中，有襄阳王府、昭明台、北街、樵楼、单家祠堂、管家巷等文物古迹；汉江东岸的东津，有孟浩然隐居的鹿门山，隔江与岘首山相望，那是著名诗篇《春晓》的诞生之地；江中心就是偌大的鱼梁洲。这样汇集“山水城洲文”于一体的格局，不说绝无仅有，也是极少有的，而这正是襄阳具有的独特优势之一面。

“最高唯望楚”，指的是岘山山脉中的望楚山。《襄阳耆旧记》中载曰：“望楚山有三名，一名马鞍山，一名灾山。宋元嘉中，武陵王骏为刺史，屡登之。鄙其旧名，南望郢山，因改为望楚山。后遂龙飞，是为孝武。所望之处，时人号为凤岭。高处有三墩，即刘弘﹑山简久日宴赏之所也。”这段记载中提到望楚山顶上有三个墩子，是刘弘、山简喝酒的地方。

山简是西晋的征南大将军，驻守襄阳，自称“高阳酒徒”，常在城南的习家池喝得酩酊大醉。刘弘比山简大17岁，也是西晋的名将，曾任征南大将军，死于襄阳。刘弘治州有方，政绩卓著，《晋书·卷六十六·列传第三十六》记载“弘每有兴废，手书守相，丁宁款密，所以人皆感悦，争赴之，咸曰：得刘公一纸书，贤于十部从事。弘自以老疾，将解州及校尉，适分授所部，未及表上，卒于襄阳。士女嗟痛，若丧所亲矣。”死了让老百姓觉得是死了亲人而痛哭流泪，做官到这个份上，算是功德圆满，死而无憾了。

山寺钟鸣昼已昏，渔梁渡头争渡喧。

人随沙岸向江村，余亦乘舟归鹿门。

鹿门月照开烟树，忽到庞公栖隐处。

岩扉松径长寂寥，惟有幽人自来去。

——孟浩然《夜归鹿门山歌》

汉江从陕西的宁强县发源，一路西来，过武当山东流到襄阳，在襄阳古城处拐了一个近乎直角的大弯，折而向南，一直到了潜江才转而向东，在武汉注入长江。襄阳城南的岘首山在江的西岸。岘首山下的涧南园就是孟浩然的故居所在之处，而鹿门山则在江的东岸，那是他隐居的地方。鹿门山原名叫苏岭山，后因东汉开国皇帝刘秀与侍中习郁君臣同梦到山上的神鹿，后改为鹿门山。唐宋八大家之一的曾巩曾任襄州知州，写有“不踏苏岭石，虚作襄阳行”的诗句。鹿门山是一座被称为“圣山”的文化名山，有诗山、隐山、佛山之称。之所以被称为隐山，是因为汉末的名士庞德公、唐代著名诗人孟浩然和皮日休在此隐居的缘故。

傍晚时分，孟浩然乘舟夜归鹿门山，写下了这首名篇。岩石相对而出，形成了林间小径，寂静而又空旷，唯有孟浩然在此独自来去。这一幅画面，生动地刻画出一个隐士的形象，那看似孤独的身影，其内心想必是平静如水的。入仕，就像羊祜、刘弘那样，做个好官，让老百姓记着；出仕，就像庞德公、孟浩然这样，做个好人，也让老百姓记着，同样流芳千古。山水形胜的汉江、襄水、岘山、鹿门山，见证了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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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襄阳晚报》（2021年10月25日16版）

作者：世标

编辑：高苑

校对：黄瑜

审核：杨明阳

终审： 蔡建伟 返回搜狐，查看更多